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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卿趴在桌子上,龙雩发簪被她取下放在桌子上,看去与市面上的发簪无二,甚至更精细几分。但细细看去,花瓣仍会顺着风轻轻晃动,像是真正的开放着。
此时已是晚间,门外是明灯下饭后漫步在巷间的贵人孩童,门内是喝酒喝到兴处纵声高歌的配刀游侠,客栈里有的人走走停停,来来去去,有的人一直都坐在同一个位子,吃着一样的菜,喝着一样的酒。说书李先生一天只上台两次,朝晨一次,傍晚一次。不同的是,晚间又女子在旁奏琴,淡时舒缓,战时激昂,在琵琶舒缓急切转换之中,添花客栈热闹得很。
一整急促如落雨般的琵琶声过后,说书先生一拍折扇,全场寂静,只听他缓缓道来:
“这昏官口唱官腔持凶器,欺我文人手无力!文人如何敌?且听下回分解。”
常客唏嘘,新客哀叹,音乐再起,是一曲《月光》,古琴声悠扬,江湖故事未完而待续,长夜柔音绕梁,客栈久不冷清。又有几位舞女上台,和着琴声翩然起舞。
“最中间的那个啊,叫巧倩,原先是花满楼的花魁,”老孙的身前呢,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炒花生配青竹酿,她指了指台上的舞女,“现在呢,是书林县最好的舞娘,好看的吧。”
苏明卿微微歪过头,五个舞娘步调一致形体优美,最中间的身披一袭金凤雕花裙,灯火掩映下像是盛绽的鲜艳花朵,其人面敷淡妆,眉眼修长,杨柳腰肢,坊间言道一笑千金少,便是如此。
曹夫人送她回客栈时也给她买了些胭脂,她说啊,即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也要好好打理才好。
可奈何,她不会用啊。在八方的时候哪怕是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女子都能立刻横刀上马出征,这等英气还要个什么胭脂,在八方界市面上这种东西真的少见,她自己难得见着去涂涂抹抹,找个铜镜照照跟见个鬼似的,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这种东西。
“咋了嘛这是,不就是当街打男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年轻过呢。”老孙大口喝酒,拍着苏明卿的肩。
“老孙你再废话一句今晚的酒钱你自己付去。”苏明卿白了老孙一眼,老孙手立马缩了回去。
“诶你这发簪不错啊,哪里买的?看起来就值不少钱。”他立马转移话题。
“岁安街那家花铺。”苏明卿摸了摸发簪。
“不是说了那家的花晦气嘛,固然神奇也不要钱但也不能说收就收了啊。”老孙皱眉,二话不说就要伸手取下那发簪扔了,哪怕是苏明卿也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有一折扇打掉了老孙的手,来着灰色儒衫,折扇应声而开,四字行草:风花雪月。同时倒酒入杯,一饮而尽,折扇微微扇动,行云流水。
“喂老李,过分了啊。”孙老头立刻紧抱住酒坛子,免得再遭到李先生的“毒手”,“这是苏丫头卖给我的青竹酿,你自己找人给你买去。”
“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儿有空就和你说道说道,你来槐城也有两月有余了,老孙什么人品你还没看明白吗?孤家寡人吝啬鬼,一把岁数了还占你个年轻人的便宜。”李先生抚须,语重心长,“孙老头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你懂个屁!老子房子都留给姑娘,干女儿都认了,你懂个锤子!你把你自己的宅子……”老孙忽然坏笑,“哦李穷鬼你连个宅子都没有,在这个小客栈住了半辈子说了半辈子书,可怜可怜。”
“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李先生冷哼一声。
晚上说完书的李先生就会随便坐在一张桌子上和一些酒客瞎扯两句。最多的,还是在这张桌子上。他似乎就喜欢和孙老头吵的面红耳赤,最后恨不得打起来。但是真打起来也是老孙在动手之前先认怂,美其名曰读书人身子骨弱,我老孙当年战场杀敌的时候你啊还在娘胎里打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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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明卿至今不明白这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老人是怎么能扯到好像两人差了三代似的。
“好了李先生,槐城的生活也算是老孙带我进去的,不然我到现在对你们来说还是个外人,比起这来,几坛子酒算什么。”苏明卿微笑着劝架,“李先生你也给我讲了很多游侠英雄还有六合的历史,也值得我请你几坛酒的。”
“这么客气做什么。”李先生看了眼这位俏丽姑娘,轻轻微笑,“苏姑娘真不打算远游去外面看看?”
这一回苏明卿回答的就没有那么干脆了。久远些有李幼安仗剑走八方,近点就几日之前高大哥江姐姐。恩一头怨一头,天老地死复何求。这位身披狐白裘的姑娘又怎么会不对这样的江湖心生憧憬。他看着面前杯中的茶水,倒映着她那双秋水明眸,眸中神色复杂。她沉默了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哎呀老李,人家自己想好的事情再三追问还有什么意思。况且人家小苏还等着我的宅子和为我收尸呢,”老孙悄悄倒了一碗酒,嘿嘿一笑,“况且啊,我还没和她喝上一碗呢。”
“那你先把你那破嘴给闭上。给我无灾无疾好好活到寿终正寝的一天再说。”苏明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悲伤,“还有,想和我喝酒啊?那也得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出去走一遭再回来陪你。到那之前,你都不准死。”
“那我为了等着一天可得多活几年。”老孙哈哈大笑。
还有一点让苏明卿费解,老孙也是,高大哥也是,他们对死亡是这样的随意,死了就死了,全然不放在心上。她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你啊,本来就该多活几年。”隔壁桌的落魄剑客老魏一甩剑鞘在老孙头上拍了一记,“你死了添花客栈少了三寸毒舌可要无趣了许多。有人来骂街也骂不过了,所以苏姑娘你放心,于情于理咱们都会给你盯着她,让他想死也死不了的。”
“去去去,就你话多。”老孙连连摆手。
“苏姑娘以后真的想走江湖呢,就别一声不吭地悄悄地走了,在我们这儿你是什么人啊,可是咱添花客栈镇店之宝,到外面去可不能给别人欺负了,到时候咱可都得表示表示,对吧大伙儿。”魏鸣阳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好一楼的老家伙们都能听见。
“诶老马你可别想着偷偷溜上楼当没听见啊,你是想自己下来还是老娘亲自请你下来?还有你姜广志,平日里花钱买酒数你最大气,怎么一听给小苏送礼你就拉这个脸皮,要掉了还是咋的?有没有点前辈的风范?”客栈门口不知何时依靠着以为身穿布衣皮肤黝黑的短发女子,这女子一眼已经瞎了,用眼罩蒙着,仅剩下的一支眼睛神光犀利,如剑锋一般。
她也是添花客栈的常客,而且书林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梨花剑阁阁主,冯念。
这位一年到头忙到没空来喝酒的大姐头今儿倒是有空来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