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落秋文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落秋文学网onlineopo.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还没到正式拍摄的日子, 祈安就已经带人四处安装和调试镜头了。
原本大家还有点紧张,时不时瞅一眼。
可没想到,等了一天不拍, 等了第二天又不拍,渐渐地, 就不拿着当回事了。
祁安要的就是这种自然的状态。
然后次日就毫无征兆地开机了。
廖记餐馆正对门的路边和餐厅内部总共架起了大大将近十台摄像机和摄像头。
祈安穿着一件黑『色』穿羽绒服, 戴着『毛』线帽, 一大早就带人调试机器和角度。
宋大爷和李老爷子来的比较早,见他们在外忙活,下意识停住脚步。
“不进?”
在廖记餐馆吃了多天饭, 祈安跟这些老顾客都混熟了,见状, 笑着抬手,“走您的, 就跟没我们一样!”
越自然才越呢。
两个大爷点点头, 倒背着手溜溜哒哒进了。
有工作人员就笑, “这两位老爷子心态够可以, 眼神利。”
他们都在这摆弄几天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开没开机的区别。
别人认不来,祁安还认不吗?
这两位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民乐大家。
如今虽然不爱风头了, 但毕竟地位摆在那里。
祈安瞅了他一眼, “人家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时候,你子还没生呢!还愣着干么?镜头往前推呀!”
对注仪式感的中国人来说, 美的一天, 往往早饭开始。
作为这附近唯一一家同时经营早中晚三餐的餐厅,廖记餐馆无疑具备极高的人气。
还没正式开门呢,就已经有人跺着脚, 缩着脖子在外等候了。
寒冷的冬日排队,绝对是一件苦差事。
多人便都跟前后左右的人聊天,打发时间。
原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此刻成了同一战壕的战友。
真是奇妙的缘分。
偶尔有几个来的次数多了,相互间认识,见了面就打个招呼。
聊聊昨晚的睡眠,说说今天的天气,再讲一嘴家里短。
不知不觉,几十分钟就过了。
镜头推近,祈安跟着镜。
他以一位外来食客的身份,随意和大家搭话。
“大爷,您怎么还自己带餐具?”
这几乎成了廖记餐馆的特『色』:
多人专门带着餐具,有水壶,有饭盆。
如今天冷了,就换成了保温桶。
大爷瞅了祈安一眼,“他家的汤很牛,喝了养人。”
他指了指后面一串,“这些,都是冲高汤来的!”
不多时,大门打开,排成两队的食客们井然有序地挪动起来。
这排队是有讲究的。
有人直接来这吃早饭;
可有的人家里已经做了,专门跑到廖记来打一桶汤。
两边有不同的窗口,这样提前分开来,效率就会很高。
刚才跟祈安说话的那个大爷随着人群往前挪,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
“有时候不舒服了,没胃口,就喝一碗廖记的高汤。热腾腾的时候灌下,稍微有那么点烫口,再来点咸菜……他家的脆腌黄瓜、风干萝卜条那可是一绝,吃完了,发些汗,转头就。”
说这话的时候,大爷的表情十分生动,偶尔啧啧几声,仿佛在回味。
一听这话,前面一个大妈不同意了。
她扭过头来纠正道:“照我说呀,那脆萝卜泡菜才是一绝呢。”
队伍中的其他人纷纷点头响应。
大白萝卜能做的菜品不多,些人就不爱买。
可一旦做成泡菜,那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冷了,人都跟着贴膘,难免多吃肉菜。
可肉吃多了,它腻呀!
这时候,来一口廖记餐馆的萝卜泡菜:
嗨,雪白的萝卜条往嘴里一扔,咯吱有声,汁水四溅。
酸酸辣辣的,立刻就带满口津『液』,甭管么油腻荤腥都解开了。
别提多开胃。
但大爷有自己的支持。
脆腌黄瓜得用那种不成形的黄瓜扭,皮多肉少,口感格外脆嫩。
那些市面上卖的大黄瓜,肉忒多,腌制起来容易变软,水汪汪的,口头就不够爽利。
所以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被人瞧不起的畸形黄瓜扭,用对地方,成了精华。
各『色』八角花椒大料熬汤水来,泡那么几个钟头,胡『乱』切开的黄瓜条就带了酱香味……
还有那风干萝卜条。
艮啾啾的,不像前两那么脆生,但越嚼越香。
两边就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场面一度非常热烈。
祁安就笑,“那都吃!”
美味还嫌多吗?
多乎哉?
不多,不多!
说得大爷大妈都笑了,“那你喝汤的时候可得捂住嘴。”
有来的食客奇,“不是吃饭吗?干嘛要捂住嘴?”
大爷微微抬高了声音,隐约带了点得意,“当心把舌头鲜掉喽!”
附近的人纷纷看过来,发快乐的笑声。
前头的人陆陆续续进,又听见后面一阵急刹车。
镜头一转,一辆粉红『色』的电驴冲了过来,一头扎进停车位里。
后座上坐着个八、九岁的男孩,脑袋上带着和电驴同『色』系的头盔。
有点滑稽。
寒冷的冬日起大早上学可忒难。
孩还有些睡眼惺忪,“妈,我进步了几名,你说要我买廖记包子的!”
前面的妈妈无奈道:“买买买,你都念了八百回了,这不就来了吗?”
男孩瞬间清醒,飞快扭头环顾四周,看清廖记餐馆的招牌猴,顿时喜上眉梢。
他直接电动车后座上跳下来,张开双臂欢呼着:
“嗷!吃包子喽!”
对不住在这一带,经济条件又比较一般的家庭,来廖记餐馆吃饭是件颇了不起的事情。
往往班上有谁了,一定要拍照留念,可以拿到学校吹多天。
男孩噔噔跑开门,撑着门框,扭头冲妈妈喊:“妈,你快点,要卖完了!”
朋友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直白。
“来啦来啦!”当妈妈的随口应道,“这不是还要停车吗?\”
她一边拔钥匙,一边暗自咋舌。
早就听说多有钱人专门跑到廖记来吃饭,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看看这门口的车吧,随便蹭人家一点漆,她两三个月的工资恐怕就得打水漂。
结果当妈的刚进,见子哭丧了脸。
“他家今天早上不卖包子!”
她一愣,“那卖么?”
大老远跑来了,来不及再别的地方。
男孩傻了,“我没问。”
妈妈没气地往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看你干的这营生。”
这脑袋瓜子,就是随他爸,不灵光。
娘俩不容易找了座位,抓了路过的服务员问。
“听说有叉烧包、灌汤包么的,今天怎么不卖?”
对方笑道:“您说的那几种包子都属特『色』早餐,不一定么时候有。不过今天的米粉很吃的,要不您试试?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固定的夹馍和烧饼、米粥。”
见子眼巴巴看着,当妈的咬咬牙,“那就来份米粉吧。”
来都来了。
服务员点头,“今天有肥肠粉、牛肉粉和清汤泡粉,请问您想要哪种呢?”
当妈的转头看子,“你自己选,别要清汤了。”
都是花钱,要么清汤啊,一听就没啥成本。
服务员就知道她误会了,笑着解释道:
“女士,咱们家的清汤其是牛骨高汤,因为处理得特别干净,看上清澈透亮,所以才叫清汤,其特别浓郁,还有多人专门排队来买高汤呢,都是限购的。”
当妈的哦了声,稍微有点不意思。
男孩要了肥肠粉,“妈,你吃么?咱们换着吃。”
当妈的瞅了眼价格,“我才不爱吃这个,等会送下你买个鸡蛋灌饼。”
男孩摆弄书包带的手停了下,抿了抿嘴,忽然有点怯怯的。
“那,那我吃鸡蛋灌饼,妈,咱走吧!”
妈妈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
她用『摸』了『摸』子的后脑勺,么没说。
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肥肠粉上来。
男孩吞了下口水,突然问服务员,“姐姐,我能再要一副碗筷吗?”
服务员看了看他们光秃秃的桌面,瞬间明白了么。
“的,您稍等。”
当妈的张了张嘴,想拦,对方很快走远了。
“妈真不爱吃这个。”
男孩哼哼道:“以前你说不爱吃虾,可后来爸买多了的时候,你吃了不少……”
妈妈愣住了。
她没想到孩子竟然记得那么清。
际上,哪有那么多不爱吃。
是吃不起,吃不够,所以才让孩子吃。
碗筷上来,娘俩一人一副,脑袋挨着脑袋,嘶溜溜恰粉。
“妈,这就是米粉吗?”男孩扒了一口,惊叹道,“真吃!”
粉条又弹又滑,汤汁又香又浓……他形容不。
在朋友短暂的人生和匮乏的经历中,这简直是吃过的最吃的东。
妈妈嗯了声。
确吃。
“妈,那你之前说让我来这吃包子的话,还算数吗?”
男孩舀了一口汤,满怀期待地问。
粉还没吃完,就开始想包子了?
妈妈笑又气,“只要你读书,那就算。”
男孩嘿嘿笑起来,把碗里看上最肥美的肥肠推过,“妈,我一定读书,以后天天请你和爸来这吃饭。”
妈妈就觉得眼眶有点酸胀,忙低头抹了下。
孩子大了,知道她指望啦。
“妈,你怎么了?”
“热汽熏着眼了,”她若无其事道,又把剩下的往子那边推了几下,“快吃,上学要迟到了。”
“哎!”
这一段『插』曲都被摄像机如记录下来。
约莫十分钟后,一大碗米粉被吃得滴水不剩。
娘俩擦了嘴,又抓着书包门。
镜头穿越层层水汽,目送粉红『色』电驴喷一股青烟,迎着旭日,吭哧吭哧跑远。
有时候一顿简单的早餐,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
美食讲究『色』香味俱全,但落在镜头里,只能记录『色』泽和形态。
所以运镜显得尤为要。
先广角:
相较午晚餐的结伴而行,来吃早餐的人大多是独行侠。
经历了一整夜的休憩,他们迫切地需要用美味来填补辘辘饥肠,调动一天的热情。
这家餐馆用香气和信誉向南来北往的行人发邀请。
无数人走家门,呼着白汽,默默汇聚到这里。
的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山间云雾一般浓密的水汽,不断后厨涌,然后分散到服务员的手上,再传到每张餐桌上。
这里是美味的发源地,是美食的传输链。
对清江市的本土老百姓而言,米粉这种早餐并不多见。
可他们似乎对这家餐馆的老板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只要对方敢做,他们就敢尝。
谁打生下来就吃遍天下美食呢?
吃没吃过的,怕么!
在氤氲的香气中,短暂的等待成了享受。
他们搓着手,跟认识或不认识的食客们蜻蜓点水般打个招呼,嘴里说着熟悉或不熟悉的话,那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后厨。
那一方天地间,正孕育着难得的美味。
米粉锅到上桌,前后不过几十秒。
经验丰富的老板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捞,放入提前预热过的大海碗中,再慷慨地浇入高汤。
这可是精华!
每当有服务员端着餐盘经过,所有人便忍不住伸了脖子。
哪怕明知不可能是自己的,一定要努看几眼。
我点了牛肉,可又觉得邻桌的清汤不错;
他点了肥肠,可又不自觉对着我的牛肉流口水……
别人碗里的,总是最的。
不多时,等候已久的餐盘终上桌。
其或许并没有等太久,只是过分饱满的期待,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样难熬。
“咔哒!”
大海碗与桌面接触的瞬间,悬着的心终落定,漫的等待,正式宣告结束。
这个时候,祁安便会很贴心的特写镜头:
廖记餐馆的高汤颇负盛名,有经验的食客们往往会先舀一勺汤,撅起嘴,“呼呼”吹几口。
汤里的油花已经被撇十之七/八,仅留下三二分,安静地趴伏在清澈见底的汤汁中。
微微一吹,就像活了似的,又像金『色』的游鱼,飞快地游动起来。
“嘶溜~”
一口热汤下肚,沉寂了一夜的肠胃都跟着缓缓舒展。
食客们不自觉眯起眼睛,发悠的,舒适的感慨。
“啊~”
真!
先往嘴巴里扔一颗脆爽的腌菜,然后等待津『液』泛滥的过程中,用筷子奋夹起一大撮米粉。
对,一定要一大撮。
或许吃不了那么多,但第一下一定要多一些,才有满足感。
煮熟的米粉就像海面之下的冰山一般,在完全抽之前,你根本猜不到底下还埋着多!
用抬高胳膊,看着它们一阵猛滑。
热气被拉一条,似活过来的游龙。
很滑很弹,光洁的米粉表面不断有细的汤汁溅起,在空中『荡』开一点,又乖乖落回……
看清楚米粉全貌之后,才算了了一桩心事。
来啊,恰粉啊!
真正的行家讲究一气呵成:
入口前,气沉丹田,先咬住一头,然后用一吸!
嘿嘿,这可不是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弄不了,要被中间的汤汁呛到的。
懂行的人会让手中的筷子和嘴巴一起配合,一个往里吸,一个往上推。
“嘶溜溜~”
爽滑的米粉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口中,尾端在半空中甩起一道弯,干脆利落地消失在唇齿间。
一次成功的人一边咀嚼,一边环顾四周,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里都透得意:
你们,不行!
一波波食客来了又,镜头快进,两个时的早餐时间被压缩到极致。
刚镜过的两位老人先后站起身来,倒背着手,慢悠悠往外走。
祈安见状跟上,“两位哪啊?”
两人脚步不停,“孙老哥吹一段!”
他们口中的孙老哥,是一位晚年以拾荒为生的老军人。
一直到他世,那段被隐藏的历史才慢慢揭开。
经过各方不懈努,终在上个月,将孙大爷的骨灰迁到清江市烈士陵园。
镜头跟随宋大爷和李老爷子一起站在路边等红灯。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但今天似乎有点阴天,阳光不甚明亮。
地上还堆着未化的积雪,风一刮,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