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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吉时已到, 大人该醒了。”

翌日寅时,天还未亮,叽叽喳喳的喜鹊叫声里, 古遥被人叫醒了。他坐起身来,身侧还残留余温,容寂似乎是刚走。

穿上厚重的大红婚服,古遥低头看着衣服上刻画的这些璀璨生花的符箓,道不通的他看不大懂,只得问背后那为自己梳头的望霄宗道姑:“姐姐, 这些纹路都是什么思?”

“三十六道祥瑞咒,同心连枝咒,图个好彩头,这婚服, 乃是长缨大师亲手织造,也是难得的防御法器。”

婚服厚重,但其他的从简,也不似人大婚那样, 新娘子盖个盖头,古遥梳好头,便由人引出,那飞行法器形似花轿, 由四万八千朵花编织而成, 是一件庞大的法器,古遥坐在中央拱起的轿中,隔着垂下来的花帘,两旁是十六个小道童。

卯时到,声音喊:“起轿——”

那法器随即腾空而起, 繁华如织,沿途吹打,前面凤凰于飞,是奏乐的乐师,两旁是从画轴中飞出的仙鹤,神姿优雅,及向下撒着花瓣的道童。

卯时天刚亮,大多修者这个时候都醒了,伸手接住这些漫天纷飞的花瓣,在手中就变成了一小袋的灵石。少的二三十块,多的上百块。往北五百里路上,一路都在撒。

谁讨了这些灵石,会不向北方一拜,说声恭贺呢。

行到钟灵城,就更热闹非凡了。

整座城池都在设宴招待过路的修者,若人不晓得今日喜事的,进城也会听人说起:“原是剑尊大喜,与道侣结亲的合籍大典,喏,今日各大门派势力,都派了人来贺喜。”

若是从上方望,钟灵城的聚灵法阵都改过了,凝神一看,形成一道红『色』的“囍”字。城中到处都是飞来飞的喜鹊,宗门上下喜气洋洋。

古遥乘坐的万花驾,穿透淡淡一层的护宗法阵,落在半空中的仙台之上,这座仙台又是一个硕大的空法阵,广阔无比,另设阵法,通往吃酒的偏殿,拜堂的正殿。撩开垂花帘,个小道童递给古遥一根大红绸子,他牵着红绸探出头,望见红绸另一端的师哥。

两人穿着几乎一样的婚服,一人牵着红绸的一头,古遥仰头,定定凝望他,眼神接触,仿若时光凝固,容寂一双古井深潭的漆黑眼眸今日也映满了初生拂晓般的柔光。

望见周围站着的众峰峰主,古遥倏收回目光,埋着头,牵着红绸走下,随着绸子越来越短,他也离容寂越来越近,几乎并着肩,侧头还能嗅到婚服上的熏香气息。

古遥紧抿着唇,听见容寂轻声说:“别怕。”

“师哥……”古遥的声音更轻,“我不是怕,我就是……第一回成亲。”怕闹笑话。好在这会儿宾客都还未入席,偌大的仙台之上,只几位峰主在。

“什么都第一回。”容寂的手掌心被红绸盖着,探过拉着他往偏殿走:“还叫师哥?”

“我喜欢这么唤你。”

“那就还这么唤吧。”

进了偏殿,就只剩他二人了,古遥忽嗫嚅了一声什么,容寂耳尖:“叫什么?”

“我没说什么。”

容寂捏了捏他红透的耳朵尖,古遥耳朵是软的,触感是绒的,让他一『摸』就不自在拧开头,容寂弯腰低声道:“我听见了。”

声音就吹拂在耳边,古遥埋着脑袋:“我不过叫了一声夫君,什么大不了的。”

容寂低笑几声:“我的小狐狸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时,头传来宾客入席,朗读礼单的声音。

“仙缕衣两件,流星枪一杆,银鬃马三匹……玄武宗贺礼,愿剑尊与道侣,缔结良缘,缘订三生,新婚大喜,永结同心!”

“这些贺礼,”古遥问他,“是送给宗门的,还是送给我们的?”

“都给你的。”

“给我的?”他眨眼,“这不吧。”

“没什么不,我说是给你的,那便是给你的。你挑挑没喜欢的,不喜欢的就丢到宗门库中便是。”

“雪里白,玉顶红,一;神行鱼一;三十万灵石……白云观贺礼,贺剑尊与道侣……”

“百草先生也来了?”古遥听见熟悉的白云观,忽起身。

容寂按着他:“我出替你看看,肚子饿了先吃些糕点。”

他人出后,古遥便竖起耳朵偷听面的况,听见人叫容寂,叫他容宗主,或是剑尊大人,然后听见人偷偷在说:“今日容宗主竟然搭理我了,跟我点了头,前些年见了,不都是装作听不见么?大喜之日,他心果然不错。”

“按理说,他无道破了,这修为应该倒退啊,不应该啊。我看他这修为,不逊当年临霄剑圣!”

“不知他道侣是何人物,般若禅师?从未耳闻,好笑,一个佛修也找道侣。”

古遥哼一声,嘀咕:“我为他还俗不么。”他并不算是正式的尚,并无规定不能成婚。

过了会儿,容寂回来了:“百草是你旧友?他与黎苍长老提起你来,说数年前见过你一面,不知是不是同一个般若小禅师。”

“确过一面之缘,”修界之大,大到见了一面之人,不晓得还能不能再相见,“百草先生曾答应为我炼制七花大还丹,后来长老替我炼制了,百草先生都来了,不知我师祖又在何处……”

大禅寺,万佛宗也都来了人,虽然这两派向来不参与这些凡尘俗事,但剑尊大喜,于于理都要派人来一趟,弟子刚念完大禅寺送上的贺礼,接着,马上紧跟着念到:“降尘丹一粒,烧鸡三只,八宝鸭一……呃,”那照着礼单念的弟子声音越来越弱,弱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声音了,“阿讷禅师,这位大师,你是哪个门派的代表?”

“老衲无门无派,孑然一身。”

“请帖?”

“自然没。”

“那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你都说了,老衲是混进来的。”

一身简朴,手持禅杖,看着年岁不小了,眼角生出细纹,容貌慈悲又俊美的尚,闲庭信步往里走,正弟子要拦,黎苍马上让弟子停下:“这位是尊上的客人。”

大禅尚与他平视,黎苍颔首道:“禅师,剑尊恭候已久。”

那尚一出现在望霄仙台,立刻人将他认出:“大禅?”

“什么,那是大禅?!”

闻言,一个谯明山剑修,眨眼掠到他身前,一手将他擒拿,尚伸手拂开,在旁人眼中,他没用力道,一手抬起,如拈花般轻飘飘,然而只离得近了,才能感受到那一手的力道,气流澎湃无声,轻巧将攻击化开,反过来将那小剑修定住。

周围诸多修士,纷纷侧头,认得他的,与他仇的,下识拿武器,奈何进望霄台之前,武器都收进了储物法器,不得打开。

不认得他的,与他无冤无仇却听过这尚事迹的修士,窃窃私语:“这大禅居然敢来望霄宗,我没记错的话,悬赏单里,望霄宗也一份吧?”

这尚太值钱了,一时,看向大禅的打量里,各『色』目光都,蠢蠢欲动的,厌恶的,好奇的。双极宗的宗主阴着脸起身:“好啊,你今日既然现身了,那就解释一下,一月前,为何来我宗门作『乱』?杀我弟子,『乱』我宗大阵!”

“老衲并未做过这些事,你口中的‘大禅’,与老衲没任何关系,今日老衲是来喝喜酒的,不想跟人斗法。”

“好了好了,”沧泱出来打圆场,“太极宗主,尚是…我宗门宴请的宾客,还是不要动干戈的好,就什么矛盾的,过了今日再说。”

“你望霄宗,将这老尚请来作甚?!都不知道这秃驴干过什么事吗?”

“知道又如何?”

出声的不是沧泱,也不是任何一位峰主,是刚刚『露』过一次面,又不见了的剑尊——

“今日本尊合籍大典,还请诸位入席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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