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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珈宁缓缓蹲下。

商濛濛疑惑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最终定在散开的鞋带上。

她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脚,“我自己来。”

“别动。”王珈宁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脚踝。

男孩子手指微凉,动作很轻。长这么大从未被异性如此珍重对待过的商濛濛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能动。

王珈宁很快帮她系了个有点丑的蝴蝶结,然后站起身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仿佛刚才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怎么了,姐姐?”他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了一层迷离的月白色清辉,看起来更加蛊惑人心。

商濛濛摇摇头。

王珈宁双手插兜,转身走在前面,语气轻松地道:“那我们快走吧,早点休息明天就进组了。”

听到身后紧随而来的脚步声,他轻吁一口气。

*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光怪陆离的灯光中,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酒杯,冰块与杯壁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仰头,琥珀色的液体涓滴不剩。

站在麦架前的沈艺萱抽抽嘴角。

她已经唱了快一个小时。

燕淮对她的新歌没有丝毫兴趣,进了包厢直接点名让她唱《红豆》,自己则坐在沙发里开了瓶六十多度的纯麦芽苏格兰威士忌。

这一唱就是十几遍,中间都不带停的,沈艺萱唱得喉咙都疼了。

还真是把她当点唱机了!

可是,沈艺萱却不敢生气。

人是她拽来的,歌也是她主动要唱的,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燕淮这么不知怜香惜玉。

沈艺萱咬咬唇,轻轻盈盈地走过去,挨着燕淮坐下,目光含情地望着他,娇声娇气地道:“燕总,人家嗓子都唱干了。”

燕淮侧脸。

唇角慢慢牵起。

沈艺萱眼睛一亮,还没等她说话,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抹淡淡的笑意已经变成了深深的讥嘲与不屑。

他慵懒松散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开腔说道:“所以呢?”

轻飘飘的三个字如同一记耳光扇在沈艺萱脸上,火辣辣得痛。

男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她和其他所有甘愿沦为玩物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沈艺萱觉得轻轻挨着的燕淮胳膊像长了刺一样,扎得她无所适从。

“我,我,我去下洗手间。”

她拿着手包狼狈地站起来。

“你可以走了。”燕淮懒洋洋地道。

沈艺萱毕竟在外面还有着光鲜亮丽的明星光环,男人是想钓的,架子么又想端着的。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以接近,性格也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她心里已经有点乱了,嘴里颤颤地又说了几句好话,才仓惶离开。

包厢门被关上,几分钟后,又重新被打开。

陈贺走了进来。

灯光酒影里,燕淮伸手解开两粒衬衣纽扣,松了松,露出冷白修长脖颈。

一仰头,一杯酒又没了。

狭长的凤眸下那粒小小的泪痣妖冶异常。

啧。

看着茶几上一堆横七竖八的空酒瓶,谁能想到叱咤江湖寒塘冷月似神仙的燕淮也有为女人借酒浇愁的一天。

陈贺打开明亮的顶灯,夺过酒瓶,踩开旁边的垃圾桶,咕咚咕咚将剩下的酒液全部倒了进去。

燕淮喝酒不上脸,喝得越多脸色越白,只有眼尾泛红。这个讯号一上来,他基本离醉不远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拿起燕淮的外套。

燕淮视线定在他脸上好一会儿才聚焦,“我不回家,我没醉。”

醉汉的标准台词。

“好,好,你没醉。”陈贺架着他往外走,不管燕淮说什么他都是好好好,行行行。

把人塞进副驾驶,陈贺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去,给燕淮系上安全带。

汽车开到枫月湾公馆的时候,燕淮已经睡死了。

抓着他的手刷开指纹锁,陈贺气喘吁吁地将人弄进屋。打开冰箱拧开一瓶矿泉水,推了推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淮哥,淮哥,醒醒,喝点水。”

燕淮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商濛濛来了。”陈贺提高声音喊道。

燕淮唰地睁开眼。

陈贺:“……”

真是操了,他就随口一试,果然还是旧情难忘啊。

燕淮揉着眉心,神志渐渐清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陈贺。

陈贺把矿泉水塞进他手里,非常怂地举起两只手,“我就是想把你叫起来喝点水洗个澡解解酒。”

瞅着燕淮死气沉沉的阴郁目光,陈贺叹了口气,挪到他身旁坐下,“既然放不下,那就正大光明地再去追,自己一个人借酒浇愁算什么?”

“谁说我是为了她?”燕淮偏开头,视线定在不远处大理石拼成不规则几何图样的立体装饰壁画上。

“我这两只可不是灯泡。”陈贺叉开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自从你和商濛濛分手,我就没见你正常过。”

“淮哥,在我印象里,你对任何事任何人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还是头一回。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真喜欢商濛濛,就三跪九叩把人哄回来。”

“三跪九叩?”

——不找个让自己舒心的女人,反而找了个祖宗,还巴巴地上赶着供起来,那就只能屁颠屁颠地自己去哄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觉得我像是被女人拿捏的人?

曾经在兄弟面前说过的话犹在耳边,燕淮垂眸不语。

陈贺站起来,拍拍他的肩,留给他独自思考的时间。

手工实木雕刻的电视柜上有一只雨过天青色冰裂纹瓷瓶,一捧浓淡相宜的干花斜着,影子疏疏落落地映在墙壁上。

商濛濛已经离开,可她存在过的痕迹随处可见。

不曾改变。

燕淮突然觉得他傲然地鄙睨天下,却留不住一个她。

他扯着嘴角,一声带着浓浓讥嘲的低笑回荡在岑寂的房间。

针刺似的疼痛一点点在心口蔓延开。

她,埋下的一根刺终于成了致命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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