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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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后来，杜陵下棋赢了他父皇。当时的皇上老人家问他，怎么突然棋艺大增，杜陵说是皇爷爷托梦。

皇上听杜陵这胡诌的理由也不追究，只说：“早知你这扮猪吃老虎，朕就不许‘你有朝一日赢了朕，朕就答应你一个条件’这种诺了。”

事实上，杜陵以前也没打算赢他，毕竟父皇没有杜陵输得起。杜陵自己并不在乎输赢，但父皇赢了就会龙颜大悦，抵消杜陵背书不好的罪。

杜陵认为，所谓扮猪吃老虎，实在是皇上他疑心太重。大约，是个人便能轻易在下棋这回事上赢了他，只是大家都不敢，便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勇气与信心，仅此而已。

君无戏言，皇上便问杜陵要什么，杜陵说他要岁无雨陪他玩。

岁无雨就入宫来陪杜陵玩了。

说句心里话，杜陵当时确实是在玩，并非旁人所说的“功德”“善良”“仁厚”，他纯粹是将岁无雨当做了一个陪着他、由他打扮、还能和他一起玩的娃娃。毕竟岁无雨打小生得俊朗，还很乖，格外乖，再找不到比他更乖的了。

……至少在岁无雨七岁那年，是这样乖的。

岁无雨比杜陵小一岁，七岁的时候，比杜陵矮半个头，还格外的瘦弱，想必是天生不足、后天也不足的缘故。虽然一开始只是当玩伴而已，但杜陵的心非草木石头，焉有不软的道理？便手把手地教岁无雨所有能教的事。

首先，就得教岁无雨说话。

岁无雨并非残疾，只是一贯没人和他说话，他便不说话，因此像个哑巴。杜陵为了鼓励他开口，许诺他说一个字，便给他舔一口糖葫芦，说一句话，给他吃一颗糖葫芦。

别看杜陵是皇子还颇受宠，其实有些人表面风光，背地里却连吃串糖葫芦都是奢侈享受。

在皇宫里，糖葫芦一串难求。

说来惭愧，杜陵以此引诱岁无雨开口时，总忍不住自己也偷偷吃一口，看着岁无雨沉默看他抢着吃糖葫芦的样子，还怪难为情的。

因此，没多久，糖葫芦就被杜陵因地制宜地改成了蜜饯。

皇宫里面的蜜饯倒是多，可惜岁无雨大概是吃多了糖葫芦，他居然还不稀罕蜜饯了，开口说话的积极性大为减弱。

杜陵就只能不停地换东西引诱他说话，换到后来，杜陵也恼了，改成威胁他。

后来，杜陵心想，当时的自己怕是个傻子——当时的杜陵威胁岁无雨，他若不开口说话，杜陵就要亲一亲他——因杜陵不喜欢被人亲，幼年时却总被母妃与父皇、甚至其他妃嫔追着亲，因此杜陵认为那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惩罚了。

这可好，岁无雨听完这句话，沉默地看了杜陵许久许久，嘴闭到日落西山，撬都撬不开。

杜陵当时一琢磨，这样也委实不好，岁无雨必然是被自己的胁迫给吓到了、气到了。

若说杜陵这人尚且有些长处，便是能屈能伸，说出去的话能当泼出去的水，装作不记得能装得和真的一样。

因此杜陵装作不记得那威胁了，拿起舀蜂蜜的小勺引诱岁无雨：“念一念书上这行字，你就可以吃这一勺蜂蜜。我昨天才教给你的，你一定认得的。”

岁无雨沉默地看着杜陵，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脸颊。

杜陵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举着书说：“念一念。”

岁无雨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书上，缓缓地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对对对，这不念得很好吗？”杜陵小小年纪，慈眉善目地鼓励着他，又翻了一页，“继续。”

岁无雨缓缓地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杜陵纳闷地看了眼书，说：“不是，这是刚才那页，现在念这个。”

岁无雨缓缓地念：“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们在学《诗经》，你在背哪个？”杜陵极为惊讶，且后知后觉，“我没教过你这个呀。”

岁无雨缓缓地念：“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没错，这是《诗经》了，但也不是我翻的这一页！”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所以说，我没教过你，你从哪里学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也不是这一页的啊。”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谁教你这些的啊？！”

当时的杜陵沉痛地反省，自己不该威胁岁无雨的，毕竟岁无雨还是个孩子，他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他记仇了。

后来的杜陵沉痛地反省，自己不该那么天真的，哪怕自己还是个孩子。

闲话不说那么多，过去也不回想那么多，杜陵问女儿：“那我们怎么办？”